应试教育越来越卷，用美育唤醒学生对未知世界的渴望

“现在很多中学也在实施美育教育，就像对那时候的我一样，会对学生产生终身影响。”35年前，一位高中少年接触到当时全国唯一的美育特级教师王圣民的美育课，受到极大震撼，多年后回忆课上的点点滴滴，他意识到，自己能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学校园，就享受到“世界级美教育”，是何等幸运。

当年的少年杨文斌，如今作为好买财富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创始人、董事长回到校园，成立王圣民美育基金和北京大学“蔡元培美育基金”。7月17日至18日，北京大学“蔡元培美育基金”人文美育讲堂中学骨干教师首届研修班在上海举行，旨在将美育的种子播洒到更广阔的人群和地方去。

美育有放大效应

2022年，杨文斌捐赠了“蔡元培美育基金”，是北大首个以“美育”为特色的基金项目，用于传播北京大学美育理念，促进美育师资队伍建设，传承北大老校长蔡元培所倡导的人文美育思想。一年后的7月18日，王圣民美育基金捐赠仪式在上海举行。

“教育本身就是人点亮人。如果今天现场有100个老师，每个老师能影响300个学生，我们就能影响3万个人。而这些学生恰恰又是上海最优秀的一批学生，他们在数理化很好的同时，还有机会得到很好的素养教育，尤其是美育教育，就会形成很强的放大效应。”杨文斌介绍，他计划设立一个博雅人才共育基地，打通北大跟全国中学教师的关联，让全国优秀的中学美育老师有机会接受北大的美育培训，“现在很多中学也在实施美育教育，就像对那时候的我一样，会对学生产生终身影响。”

1984年，时任上海南洋模范中学语文教师的王圣民，偶然看到一份来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报告，说世界各地对中国留学生的普遍印象是勤奋、用功，但缺乏艺术与人文修养。这给热爱教育的她带来很大的触动，她决定探索美育。当时社会上正掀起一股“美学热”，李泽厚凭借《美的历程》成为无数青年的“精神导师”，即便如此，美育在中学教育里非常罕见。王圣民只好自己编写教材，于1985年在南洋模范中学开设了全国第一门美育课。

也是在这一年，读高一的杨文斌遇到了时年40岁的王圣民。在学生的印象中，这位老师不仅长相漂亮端庄，上课和别的老师也不一样。她叫学生带一个自己最喜欢的笔记本，上课不要带脑子，而是要带心。在美育课上，杨文斌第一次接触到戏剧、音乐、雕塑欣赏，还看了电影《教父》，可以说在那个中学校园还趋于封闭的年代，王圣民的课就像一扇窗，让少年们看到世界的宽广和美好。

后来杨文斌考到北大地球物理专业，但中学时期那段美育课的影响还在持续。到了北大，他选修了很多美术史、音乐史课程，还做过北大摄影社社长、校刊记者。毕业后，杨文斌回到上海在金融领域打拼，“但我坚持道德标准和底线，没有去碰那些歪门邪道，我觉得这也是教育包括美育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找美好的东西给学生看

78岁的王圣民一头栗色短发，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气质优雅。她对现场参加研修的70名年轻中学教师说，美育是借着最美好的艺术，帮助每个人和他人、社会、大自然、世界保持一种和谐的关系。“我经常给学生说，人的漂亮是天生的，但每个人都有100种方法，使自己的人格、气质、风度变得美好。美育就是给你介绍这100种方法。”

王圣民回忆，那时她上美育课的重要任务就是自己去找各种各样美好的东西给学生看。每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公布后，她会在下课后的背板上，写上获奖者的姓名和代表作，“算是美育宣传”。她也会留心电视台的节目播放，要是上课当天晚上恰好有“冰上皇后”佩吉·弗莱明的比赛，那节美育课的作业就是叫学生回家看她表演冰上舞蹈。天气好的时候，她还会把课调到下午两点半，带他们去学校附近的衡山宾馆旁边看水鸟，留下的作业是，下次上课和大家说说，最喜欢哪只水鸟。

“高中毕业35年，我感觉整个教育越来越‘卷’，从大学‘卷’到高中，从高中‘卷’到初中，从初中‘卷’到小学，甚至更往前的幼儿园。其实我们真的要反思一下，就是应试的东西越多，可能用于素养教育的时间就越少。 ”杨文斌感叹。

蔡元培在《美学代替宗教》中说，“美育是自由的，而宗教是强制的；美育是进步的，而宗教是保守的；美育是普及的，而宗教是有界的。”杨文斌认为，虽然这段话有特定的历史语境和背景，但是美育作用在当今社会同样非常重要，学好数理化当然对知识增加、逻辑训练很有好处，却未必能够深刻影响学生的价值观、世界观、审美观。“在以应试教育为主的时代，美育应该就像一道光一样，照亮学生相对比较平淡和辛苦的生活，让他们对未知的世界有一种渴望和追求。如果在非常重要的中学时代接受不到美育在内的素养教育，最后他们考出的分数虽然很高，可能也没有创造力和想象力，这就非常让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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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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